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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ead2();钟筠陪着钟遂一路走步道上山进香,寒山石径蜿蜒,落着新叶,想必是前晚雨疾风骤。行至山腰的观景石台时,钟遂坐在石桌之畔远眺。

大魏佛教兴盛,净业寺立在抱岫山,隔着桑乾河同璟都遥遥对望。渡河也不过一时半刻,苍堤之畔的繁华就已经被抛远,山间绿意掩映,旧桃枝上点的是粉白新蕊;对岸的檐牙错落有致,看起来却像红泥碧瓦堆。

钟遂原本也不是为的歇脚,坐了这片刻胸中的郁结吐出泰半,起身道,“走吧。今日来晚了,不好叫大师久等。”

钟筠在旁边瞧着,觉得父亲上山都轻快几分。

净业寺香火虽旺,往来却多是寺中僧人,香客不多,修缮得明明不如其他大寺气派,却凭空透出一种端庄古朴来,叫人到了这里说话都不自觉要轻声,怕惊动举头三尺的神明。

钟遂父子是寺中常客,以往来也是要小住的,只是今年住得略微长些。惠常大师捻着佛珠同他们寒暄,“施主今年来得晚了。”

钟遂温声颔首,“有劳大师久侯。”

惠常大师与钟遂算得上旧友,亲自带他们往后院常住的厢房去,一边走一边叙话。他看了钟遂的神色,双手合十,低诵佛号,“施主面上有病气。”

钟遂回道,“疾病易医,魔障难除。”

惠常大师闻言,低眉道,“阿弥陀佛,施主心中有佛,何惧魔障?”

钟遂笑道,“大师的意思我明白,可心魔为墙,还须得我自己参破啊。”

一行人刚刚转过回廊,大师正要说话,院中却忽然蹿起个人,看打扮像个道士,虽然没有蓬头垢面,举止却十分不讲究。他堵在路中间,对着两姑娘上上下下打量了半晌,指着站位稍远、身量略高略瘦的那位喊出一句,“七杀!”

两拨人隔着几步远,惠常大师又诵了声佛号,声音不轻不重,那老道听见了,十分欣喜,对着惠常大师道,“大师,叫我看见了活的七杀!你来看是不是!”

惠常大师一双眼看过去,无怨无嗔,无悲无喜,无波无澜,他温声对老道打招呼,“道长。”

这老道见到他身后的人,打量了片刻,眼睛一亮,又把话吞了回去。

惠常大师依旧温声,“道长且去前院找释度他们吧,再过片刻便能用晚膳了。”

“哎,用膳?用膳好啊用膳好!”老道念叨着,喜滋滋疯癫癫地走了。

此处没有钟筠说话的份,他一直跟在二位长辈身后看着,被指“七杀”的那位面上没什么狼狈,仿佛大庭广众之下被指名道姓说天煞孤星的不是她,反倒让看的人心里生出点撞破了别人隐秘的愧怍来。倒是身边站的那位面上薄愠,看着简直想拔脚追上去和疯老道理论一番。

他这一打量,那位“七杀”抬眼同他对上了视线,又很快敛起眸,也不知在想什么。

气氛一时有些凝滞,这出插曲的正主露出个笑模样,往前挪了半步,挡在面色不虞的那位身前,低眉欠身朝着大师行了礼。

惠常大师回礼。

钟遂笑道,“想必二位就是今年的新邻了罢?”

这位“七杀”笑道,“想也是了。能与侯爷为邻几日,是民女的荣幸。方才那位道长……”

她轻笑了一声,没有接下去,转而道,“纵然相识时有段插曲,倒也算是有缘。”

钟筠立时想起船家老冯那席话,说上午渡了两位姑娘过河。寻常香客进香当天来回居多,会在寺中小住得不多,是以这话听过就算了,没成想倒是真的遇上了。

不过这二位……怎么看着都有点面善?是不是在璟都见过?

他正回忆着,对面那位又开口道,“天色不早了,想必二位安顿下来还须些时候。改日若有机会,再来叨扰。”

一行人就客客气气道别。擦肩而过时,这“七杀”抬头,若有所思地看了钟筠两眼。

父子俩人来此小住向来是轻装简行,是以安顿下来实在无需费什么事儿。离晚膳还早,又没有倦意,钟筠摸出前几日没看完的闲抄打发时间。

此事说来蹊跷。

自去岁返京,夜夜梦魇缠身,梦的全是些怪力乱神的事,偶有一两夜才得安眠。太医诊了脉,没有任何异常,又询问他日常起居事宜,也没什么不对劲的,便只能推测说他是征战之后心神不宁,容易惊厥,给他开了一堆凝气安神的药。

钟筠不觉得自己这是惊厥,但他不好拂了老太医的面子,只好日日和他爹对坐,父子俩各自灌下一大碗苦药。

他想不出缘由,索性以毒攻毒,近几月把书房里的传奇志怪读了个遍。

须知传奇志怪就和史书一样,也分正统的和稗官野史的。他把正统的翻完,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志怪话本的路数,报仇报恩之类的故事偶尔看看还觉得有趣,可照他这样闲的没事干天天翻,日子久了也难免觉得了无新意。

还好钟氏的书房里什么都有,可供他去翻不那么正经的,其中有些说法还颇有怪趣。只是这些书大多数都是残卷孤本,读起来不是这里污渍,就是那里破缺,好比今日手中这本已经让他翻得七七八八的《胤合寻梦闲抄》。

那一日睡前他正连蒙带猜地翻完一个妖精化人惑乱朝纲的故事,感情有点受到了欺骗——简而言之,就是把妲己换个名字,原身改成了蛇,实在是个老掉牙的套路。

后来外头绵绵地又下起小雨,是个睡觉的好时候,钟筠感觉眼皮打起架来,从善如流地躺下,枕着雨滴打在石阶上的声响入了梦。

出乎他意料,那乏善可陈的妖精报仇故事翻了页竟还有几句,是这佚名的作者自己胡乱抒发的感慨,大意是说:自古这江山亡覆就是数代积弊、沉疴难愈的结果,一个身居后宫、远离前朝的女子如何能造成这样的乱局?大家以后找理由的时候总得走点心啊。

钟筠读到此处会心一笑,觉得这位作者委实是个妙人,要是自己早生个百年,能同这位仁兄对坐清谈,恐怕要引为生平知己。

不过他好像有点明白这本闲抄何以不入正统,只留得下孤本残卷了。

闲抄之所以叫闲抄,就是因为其中的内容篇幅不定、内容各异。好比这页里作者胡说八道了几句江山兴亡的道理,紧接着就是段没头没尾的话:

“天地混沌初开,众生诸相渐分:

人者,轮回往生,无功无过;

积善得大功德,逍遥十方者为仙,履职九天者为神;

为贪瞋痴怨得大罪过者化鬼,困世一隅,往生不得;

无量功德,得证因果者成佛;

非人非神,非鬼非仙,即为‘无间’。“

这段后面还写了“无间”这个名字的由来。据说是天帝和佛祖闲谈,不知道该给最后这一类人起个什么名字。佛祖沉吟片刻说,这些人不想要行善的大功德,不想做神做仙,也不是为非作歹的凶徒恶鬼,既不轮回往生,也不困于一隅,无时无刻不在痛苦之中,又无时无刻不在痛苦之外,不如就叫“无间”吧。

钟筠翻过页,这次作者没留点批语。他翻回来对着纸面琢磨了一会儿这几句话,觉得有点意思。

这一琢磨,就琢磨到用了晚膳素斋回到院中,没琢磨出个所以然,却恍然想起下午碰见的那位面有愠色的,像是云鹤里的杜姑娘。

大魏朝自观乾年间多有胡商行走,其中一些恋慕此地繁华,就此定居汉化,胡汉时有通婚,传为美谈。其中有名的要算“云鹤里”,是一家医馆,在璟都城中行善积德,悬壶济世,百年名望。这医馆主人祖上正是一位带胡人血统的汉女,姓杜。这代主人也是医女,叫做幼清,除了眸色发绿,倒已看不出有什么胡人血统。

钟筠偏头看了看天色,还不算暗,以他的耳力依稀听得前院晚课的诵经声。

父亲的病已叫太医院看过几轮,可这些老狐狸对着侯爷,既不敢把话说实,也不敢下猛药调治,开来开去都是些温和补理的方子,又嘱咐药不能停。他从旁照看,实在不忍,只怕一直拖着,灌了许多药也不见好。

杜姑娘妙手岐黄,因为抓药时常剑走偏锋兵行险着,很有几分名气。

未曾想寺中有这样的机缘。

钟筠思来想去,觉得可以试试拜会一下新邻。

他两三步转过回廊,心中还是天人交战。他同这位杜姑娘莫说朋友,连相识也算不上,此时却要携着凡尘俗事去扰人清净;但不去吧……父亲的病又实在让人心焦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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